台灣人只要有機會做一件或遇到一件能夠偏離鬱悶的生活常軌一點點的事,就能釋放相當強的正面情緒。或許可說是小確幸。這現象其實透露了重要的潛在需求:我們需要學習過生活並建立自己的生活風格。
我們之中的大部分都過著相當規律卻未必快樂的生活。一生之中、以及一天之中最精華的時間,都獻給了不見得帶來成就感但為了養家活口不得不做的工作。不工作的時候也沒有太多休閒。很多時候,覺得休息時間都不夠了。
人們不是沒有動機改變,只是經常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思惟困住。覺得改變太難,覺得一定要在某些條件被滿足以後才願意放膽做一些嘗試。到最後,就是覺得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生一天天流逝。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改變。像蘇迪勒颱風過後的歪腰郵筒畫面在社群網站散布後,就會觸發一些微幅的行為改變:花一些時間去看這兩個郵筒。並不是這兩個郵筒有多可愛,而是做這件事的過程中讓人們體驗到難得的生活樂趣。
這些小確幸有點像訊息性從眾(informative conformity):想要過生活卻不知道怎麼過,那就參考別人的過生活的方法吧。每一個人都想參考別人過生活的方法,到最後大家都在做一樣的事。
但是每個人的性格、智慧、喜好、成長背景、家庭組成、生活型態、居住環境都不相同,最適合的生活方式也必定是因人而異的。只是台灣人從小被教導不要跟別人不一樣,讓人們更不容易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風格。
懂得生活跟收入或工作無關,跟發現與解決問題的能力比較有關。就像我在〈旅行的意義〉提到的那位在街角賣早點的女士,抓到空檔就會跟坐在一旁板凳上的兒子專注地共讀繪本。生活就是這樣,有沒有品質取決於有沒有心。
不是每個人都有靈活的頭腦,大部分的人還是需要協助。如果我們開發的產品與服務不只滿足外顯的需求,還能夠讓使用者更有能力探索自己的生活方式,並在探索過程中重新發現自己,就能啟動更重要也更深遠的行為改變。
台灣人需要學習過生活並建立自己的生活風格。台灣的設計,不論是產品、服務或政策,都應該圍繞在這個核心需求上。先在既有結構中儘量提升個體生活品質,再讓生活動能由下往上推動社會與產業結構的轉變。
什麼樣的文化就會出現什麼樣的產業。當大部分的台灣人都能過生活,而不只是過日子,台灣的產業才會在更多與消費者共創價值的過程中逐漸升級,由代工轉型為設計,由製造轉型為服務。沒有生活,就不會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