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教育改革

十三年前我剛回台灣任教就參與了當時剛啟動的醫學教育改革。當年台灣所有醫學院都正在或即將接受第一輪的醫學院評鑑,也觸發了持續十餘年的醫學教育改革。回顧我參與的十年,不可避免地目睹不少形式主義亂象,但也的確看到更多正面轉變。這段經歷讓我意識到,台灣的心理學教育也需要改革。

KMU Lecture Hall A1

我當初最先聯想到的是一直沒太大改變的臨床心理師的困境:工作環境不佳,且未獲足夠重視。最近甚至有立委提案修改心理師法將現行國考應考資格由碩士下修為學士。如果受過良好訓練的心理師衝鋒陷陣數十年仍未能創造足夠的價值,代表心理學教育需要改革:需要更了解需求,並讓教育更能夠回應真實需求。

三年前離開學界,這教育議題依然跟著我。2013 年四月在台大心理系、2014 年三月在台灣應用心理學會成立大會分享從認知到設計的心得,葉怡玉老師都問我:「心理人的競爭力在哪裡,如果他們會的方法別人也會?」方法易學,知識才是關鍵。但心理學教育需要改革,才能讓這些知識更有效地類化。

另一個常被問到的問題是:「如果其他領域的教育融入更多的心理學,那麼心理學家的優勢會逐漸消失嗎?」當然。當其他領域的教育開始改革,如果心理學教育還是數十年如一日,心理系的畢業生當然更難生存。我自己如果不是跨了這麼多領域,可能早就餓死了。

從基礎科學的角度,當資訊科學可以在資料結構與演算法層次精確描述甚至實作特定的心理歷程與表徵,神經科學可以在硬體實現的層次直接觀察即時的神經活動,心理學的獨特性也降低了。Wilson 在《社會生物學(Sociobiology)》就預言在腦被完全了解後心理學會被拆解成神經生物學。當心理學逐漸回歸上個世紀啟發它形成的領域,教育更應該改革。

台灣的心理學教育向來重視科學方法的訓練,但太偏重實驗法到有點偏激的程度。所以學生修完實驗法後就不敢說自己的想法了。擔心會被老師抓出自己沒注意到的混淆變項,或是被批評沒有證據怎麼可以這麼說,諸如此類。物極必反,遂有另一群人完全排斥實驗法。這樣一切再切,知識又怎麼可能完整。

除了對科學的定義太狹隘以致過於封閉,台灣心理學教育的另一個問題是去脈絡化。學生學到多非常純粹的知識卻難以類化。相較於人類學,心理學較缺乏進入田野實際觀察、對現象建立全貌觀、並連結觀察與知識的訓練。甚至臨床心理工作都是抽離脈絡的,相較於社工的直接進入脈絡中發現並解決問題。

台灣的心理學教育從基礎到應用都需要改革。而且非常迫切。就讓中生代及年輕的心理學家來發動吧,如果大老們沒興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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