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藏菩薩本願經》中,地藏菩薩為大家導覽了各種地獄。其中的鐵車地獄是用沉重的車輛輾過你。還有一個地獄是以重物前後衝撞你的胸背。現代台灣的交通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地獄來回
我在〈被意外撞離人生的軌道,卻也在疏離中找到自我〉寫過 14 歲那年親身經歷的地獄。
1983 年的夏天,國三開學前,我去高雄市立圖書館總館看書。離開時步行通過無號誌路口時被無照駕駛的青少年騎機車撞飛,落地時頭部猛烈撞擊安全島。
加護病房住了十天,出院休學休養了一整年。腦部沒有永久損傷,但是左側聽力永久失去了。
小時候比較矮小,身體又輕又軟,復原力也強,這樣被撞還能存活。如果是發生在現在,一定是 A1,當天、甚至當場就死了。
幸與不幸
前幾天台中市公車在路口撞上兩位東海大學女生,一死一傷。每次看到這類事件,尤其涉及年輕人,我都會想起當年的事。
曾經我覺得自己很不幸,單側聽力體驗到的世界沒有立體感,永遠是單向的,平面的。但是至少我還活著。
從 1983 年到現在,過了 41 年。同類型的意外直到這個時代都常發生。現在路上車更多了,甚至還多了微型電動二輪車。違規停車也更多了。
通往地獄的路往往都是由方便的善意鋪成的。很多所謂「微罪不舉」的問題,都會持續潛伏在系統中,觸發更多的意外。
治標與治本
從去年五月台南母女遭撞以來,從中央到地方都很積極提升行人安全,一年多來也算有成效。我在高雄過馬路時大部分車輛是會禮讓的,而行人早開及專用時相也的確讓我比較安心。
只是台灣的汽機車密度實在太高。道路再怎麼改造都很難避免大家太接近,稍一不慎就是意外。我還是常經歷到差一點點就被撞上的驚嚇事件(near miss),例如走在人行道上突然有機車快速從身邊騎過去。
治本之道還是儘量完善公共運輸,把汽機車駕駛人都轉換為行人。讓街上的車輛少一些,行人夠多,車就不得不讓。到處都是行人,到處都不得不讓,習慣就自然建立。
行人路權是公共運輸的子議題。公共運輸本來就是時代的趨勢,適宜步行的城市才是宜居的城市。方便不是唯一的價值。乍看不方便的事,有時帶來的價值更高。
個人的實踐
我因為親身經歷過一回地獄,對這事比較有感,一直積極實踐公共運輸,也還是大量步行。根據 Google 地圖時間軸,今年一月至九月公共運輸 10,582 公里,步行 300 公里。
少數人終究難撼大局。環境與文化的改變還是需要時間,還是需要每個人都覺醒。希望我能活著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