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導演婁燁的《一部未完成的電影》是一部紀錄片風格的劇情片。2020 年初,一個電影劇組在武漢準備繼續拍攝一部十年前未完成的影片,遇上疫情封城。
疫情初期,人們隱約知道大事不妙,但沒有人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敵人。劇中角色經歷面對未知災難的巨大恐慌。情節單純,情緒節制,但連我看了都覺得恐慌發作。這是全世界的共同創傷。
我在疫情邁入第三年時說過:「兩年疫情常讓我想起《迷霧驚魂》。一開始怪物的確殺人無數。但是到最後,超市裡的人是被自己的恐懼害死的。」不論是政府高強度防疫製造的恐懼,以及人與人之間的恐懼。
這部電影把混亂的時間感處理得很好。看一般的劇情片,就算不看錶,對於什麼時候演到哪裡都會有感覺。但是看這部片的時候我很難估得準離結束還有多久,一如劇中角色不知道要被封到何時。
電影的故事是拍電影的故事。本身就很後設。情節也是。
「這肯定過不了審。幹嘛還拍呢?」劇中指涉十年前那部虛構的未完成的電影(實際上是 2009 年婁燁的《春風沉醉的夜晚》的片段,同樣是秦昊主演)的方式,也正是指涉觀眾正在看的《一部未完成的電影》。
「沒想過這輩子會遇上這麼奇怪的事。也許下輩子都不會遇上這麼奇怪的事。」就像我在疫情第三年說過:「小時候想像未來世界,再無邊無際也想像不到這個畫面。」
婁燁導演說《一部未完成的電影》是給有幸走到今天和不幸離世的人的一個交代。這個「交代」說得很好。疫情或許結束了,防疫創傷對很多人來依然沒有獲得療癒。這部電影是重返未竟事務的線索,以及面對與解決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