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千羽鶴》:罪惡感的編織與演繹

繼《古都》與《伊豆的舞孃》之後,繼續讀川端康成的《千羽鶴》。木馬文化出版,劉子倩譯。這個版本也納入了續篇《波千鳥》。從這個時代看回去,覺得與其說《波千鳥》是續篇,不如說是本體。(這次借了電子書。)

千羽鶴

菊治被已逝父親的情婦太田夫人引誘而與之發生關係。菊治後來刻意疏離,太田夫人在罪惡感中自殺。之後太田夫人的女兒文子又來到菊治家的茶室,仍是處女的她也與菊治發生關係。之後文子也因為罪惡感而遠離菊治,回到父親的故鄉。

這個典型男性視角、全世界的女人都愛他的情慾想像,故事很難有趣,尤其在這個時代來看。好在故事裡菊治父親另一位情婦一直從中作梗(這類故事裡一定要有個反派),帶來一些變化的節奏。

當然最精彩的還是川端康成的以物喻慾:將情與慾、愛與恨、羈絆與罪惡都投射在茶道上。不少精神分析式的隱喻如今看來也少了點新鮮感(例如文子在與菊治發生關係之後砸破象徵她母親的志野茶碗),但放回那個時代確是經典。

讀這本書前半,我一直想起《千羽鶴》出版十五年後、1967 年的電影《畢業生》。在這部電影中,大學剛畢業、無所事事的阿宅班哲明被父親的朋友的妻子羅賓遜太太引誘而發生關係,過了一個充滿情慾的暑假。

他後來愛上了她的女兒伊蓮,開始和羅賓遜太太疏遠。羅賓遜太太想要拆散他們,遂告訴女兒她和班哲明的事。伊蓮憤而離家,班哲明則追了過去。伊蓮的父母為她安排了一樁婚事,班哲明去教堂搶親,也搶到了。電影的最後,私奔的他們坐在公車上,表情從喜悅轉為茫然。

你要說是同樣的故事的和洋兩種價值觀也可以。《千羽鶴》的重心是纏繞在每個人身上的罪惡感。《畢業生》裡的班哲明單純無知、連罪惡感都纏不上去(兩家父母倒是很火大),反而解了套。

再來是《千羽鶴》的後半段,《波千鳥》。在太田夫人自殺、文子遠走他鄉之後,菊治和千佳子一開始想要介紹給他的雪子結了婚。雪子真心愛他,他也愛雪子,但就是無法勃起。兩人婚後一直僅止於接吻,無法性交。

陳年舊事的罪惡感依然在影響菊治。而三不五時就要來菊治家的千代子(雪子當年就是她介紹給菊治的)也經常哪壺不開提哪壺(或著在這個故事裡是茶碗),讓菊治更解不開心裡罪惡感的結。

我對《波千鳥》的喜愛比《千羽鶴》多一點。真正的故事總在激情過後才開始。有些人也許死了、走了,但發生過的事沒有真的完結,就會留在潛意識成為主宰的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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